寿司君

任他们多漂亮,未及你矜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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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中四月

衡兰婚后小甜饼,一发完~






四月春光正好,汴京西郊山野绿意盎然。暖阳和煦,透过开了新芽的繁密树枝,丝丝缕缕地映射下来,在寂静山路上留下明快的影子。



溪水潺潺,偶有素色落花顺水飘摇而至,一瞬间淹没在层层细浪之中,化作一缕香魂,直直浸入这春日的万千澄静之中。碧色高天之下,莺歌燕舞,在一派幽静中尤显欢欣舒畅。



明兰坐在软轿中,身子随着轿身微微晃着,头顶的珠玉银钗撞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环佩之音,悦耳动听。她伸手扶了扶头顶细钗,轻轻嘀咕了一句“这银钗果真麻烦得紧。”



身旁小桃咬下最后一口碧玉糕,满意地抹了抹嘴角,又伸手去拿食盒里的榛子酥“夫人可别嫌麻烦了,小公爷一听说前几天,四姑娘……啊不,伯爵府大娘子……带着翠轩阁新打的首饰在您面前耀武扬威,特意通过郡主找宫里的匠人给您做的呢。小公爷还没嫌麻烦呢,您有什么麻烦的。”



这丫头没心没肺地说罢,又伸手去开第三个食盒。一旁丹橘着实看不下去了,忙把食盒抢了去,嗔怪道“你这贪吃鬼,再吃下去,只怕不为又要笑你珠圆玉润啦!”



“你……”



两个小姑娘说着,免不了又是一场吵吵闹闹,打趣有之,羞恼有之。一时之间,欢乐的气氛充盈了整个车厢,明兰只旁观看戏,一双明眸清亮如水,弯出动人的弧度来。



“邦邦”几声响,轿外传来不为的声音“夫人,公子让我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?一切可还安好?”



“无,无事,我们在这儿讲笑话呢。”明兰朝轿外道,语气轻快明朗。



“小公爷可是有顺风耳不成?”小桃咋舌。



丹橘笑道“只怕小公爷人在外面马上,心还留在夫人这儿呢。”



“又乱说。”明兰又伸手去扶那银钗,触上那清凉钗面上精巧的纹饰,羞涩的笑意不受控制地爬上白玉般的脸庞。



抬手掀起锦帘一角,偷偷往车前看了一眼,入目便是齐衡的背影,他今日穿着一身清隽白衣,没带束袖,宽服广袖衣袂飘飘,少了几分朝堂上的雍容贵气,倒多了几分江湖悠远的味道,配上他那修竹一般俊挺的身形……



明兰垂了手放下锦帘,在心里默默轻叹,果然是……谪仙一般的人啊。



马车一路行至玉清观,小桃掀了轿帘,明兰弯着腰出了轿,入目便是一双大手向她伸来。



“慢点。”



他的手温暖干燥,带着层层薄茧,温热的气息一瞬间罩上她的小手,她抬头对他笑,发髻上的银钗在阳光下闪着清润的光泽。



“今日车程似乎比往常都要久一些。”



“是呀。”他扶着她下了车,拉着她一路往台阶上去了“春色正好,总忍不住放慢脚步细细欣赏一番。”



“我小时候祖母常说”她侧身,轻轻替他拂去袖上柳絮,这才继续开口道:“山中无岁月,一时一节,一岁一季,自是悠闲雅致,并无不同。自与你来这里许多次,才发现这四时之景,却各有风韵,并非一成不变。”



“记得当年庄学究课上,我最爱吟苏子诗篇。”齐衡突道,深邃清朗的眸中闪过温润的笑意,日光带着缕缕暖意,揉碎了,化作脉脉柔情,铺满他璀璨的墨色眼瞳。



“逝者如斯,而未尝往也;盈虚者如彼,而卒莫消长也。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,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;自其不变者而观之,则物与我皆无尽也。”



他说起庄学究的课堂,她便突然想起那一段美妙的日子。又甜蜜,又酸涩,有悸动,也有失落,都是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女心事。



婚后夜半私语时,他曾问她,当年学堂同窗,可曾对自己有过半分心动。



彼时她只红着脸,不动声色往他怀里缩,一双大眼睛乌溜乌溜地转“有……有的吧……”



何止是有。他简直要把她脆弱的心魂一块儿吸附了去。



那些在书案上细细描摹少年影子的日子,那些歪着脑袋偷偷看他侧脸的日子,那些假装低头实则认真听他发言的日子,那些为了他的礼物暗暗欢欣雀跃的日子……



他于平淡岁月里踏风而来,从她身边悄悄走过,予她柔情,赠她蜜意,给她真心,她便从卑微的尘泥中扬起头,开出绚烂的花来。



她心动与否,到了何等境界,他不知,父兄不知,祖母或许也不知。可她自己实在太过明了,以至于当他问起,她竟连那最简单的“是”都羞于应答,只把他抱得紧一些,再紧一些。




他只是笑,掰过她绯红的小脸,孩子气地捏了又捏,认认真真对她道:“往日你对我是否动情,我不在乎。人生苦短,我只争朝夕。你此刻心里有我,我便心满意足了。”



他实在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了。



世间男子,宠妾灭妻者有之,薄情寡义者有之,风流浪荡者亦有之,每一样都让她觉得女子命薄缘悭,如履薄冰,可偏偏这世上还有一个齐元若。




盛明兰的夫君,齐元若。



真好。



明兰想到这里,又抬头去看身侧的他。



他却丝毫不觉,只专心扶她上阶,口中慢慢道:“你那时课上实在太过寡言,我想听你说话也不行。”



她闻言不满回道:“倒是你……你背起六国论时,遇到'六'总要重读,害我时时提心吊胆,生怕被四姐姐五姐姐听了去。”



“情不自禁。”他咧嘴一笑,甚是坦然,和她一同踏上最后一级台阶:“母亲说,这玉清观求子最为灵验,忠孝侯府的崔大娘子来这求过,次年就生了一对双生子呢。”


“你呢?”



“什么?”



“你想要男孩女孩?”



“都好都好。”他答得干脆,拉着她在三清祖师像前跪了下来。




室内香烟缭绕,他那张美好生动的面庞在视野里氤氲开来。明兰把右手放在左胸口,虔诚一拜。




愿三清祖师,保我与齐元若,白头到老,永不分离。愿得一对子嗣,永保百年安康。




明兰此生只许过两个愿,一是幼时母亲病危,她跪在母亲床前,愿苍天垂怜,莫夺她至亲。二是那年科考,她夜里起身拜月,愿他一举高中,前程似锦。




她的愿望,一个落了空,成了她此生最大的遗憾,另一个成了真,成为一段佳缘的开端。




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,她此刻所求,唯有与他携手,有子嗣一二,安安稳稳走过余生风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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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大殿出来的时候,正碰上一个熟悉面孔,却是贺家儿郎贺弘文。依然是清雅俊郎的温文模样,身侧跟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。




“没想到在此地再见贺家哥哥。”明兰笑道,语气柔和沉稳。




“是啊,好久不见。”贺弘文面上尚带几分愧色,看向对面一对璧人,心底划过一丝淡淡的怅然:“老太太最近时常往我家去呢,她们两个老姐妹,感情一如既往地好。老太太三句话不离你,可见是想你想得紧呢。”




“是么?”明兰心下划过一丝愧疚:“确实好久没去看望祖母了。不知她老人家身体可好。”




“无妨,这几日咱们就回盛府看望。”齐衡在一旁软声安慰道。




贺弘文看齐衡这番,心下叹了一声,心道坊间传言果然不假,齐小公爷对盛家六姑娘确是疼惜之至。




“听老太太说,六妹妹自去年入冬后身子一向不大爽利,当小心保养,切不可再睡前吃冷酒了。”



齐衡眉毛一跳。




明兰闻言讪笑,回话时舌头不自觉开始打结:“那、那是自然。成、成婚之后,从前许多坏毛病都改了。”



“哈哈哈,自当如此。”贺弘文言罢,又忙向明兰介绍自家娘子。四人寒暄一番,各自离去。



待贺弘文走远,齐衡的目光才从他身上收了回来。




“六妹妹?嗯?”



“这……你不是也这么叫我么……”明兰一张小脸涨得通红:“二哥哥也这么叫呀……”



“睡前吃冷酒?”他不依不饶,颇有些孩子气地追问到底:“这他都知道?”



“他、他之前去我家的时候自己看出来的……谁知道他们郎中有什么鬼本事,连、连这都能看出来……”她说得结结巴巴,声音越来越小,小手指却不甘心地向上指了指:“苍、苍天在上,我真的……绝无半句虚言!”



他叹了口气,伸手扣住她的小手,拉着她往台阶下去了。



身后遥遥传来小桃的声音:“完了,小公爷是不是生气了?”



不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高深莫测:“也许。”



“唉你在你们家小公爷身边这么多年,都看不出小公爷喜怒的吗?”



“我们家公子什么时候发过脾气啊……”



“不为,你……”



小桃后面又说了什么,明兰已经听不清了,估计两人又是一顿拌嘴跳脚。她此刻也无心再看好戏,一颗心只放在身旁那人身上。他……当真生气了?



高阶漫漫,他走得不徐不疾,一路默默无话。她心下忐忑,只怯怯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。



下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,他突然问道:“成婚后,睡前可曾吃冷酒?”



啊?他怎么突然问这个?



明兰觉得诧异,但还是老老实实回了话:“你在宫里办公,有时回得晚,就吃过一两次……”



他闻言把眉头拧得更紧了些,却终是缓了语气,认真同她道:“以后再不许吃冷酒了。若是……若是我回得晚了,就自己乖一些,早些睡。若是饿了,便叫方妈妈去厨房做些吃的垫一垫。”



她怔怔点头,异常乖巧柔顺。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套裙,双颊娇嫩柔软,看起来倒和家里那只小团子别无二致。



“只是……”她咬了咬唇,终究还是问了出来:“你怎么……怎么不问我和贺家哥哥……”



他闻言,饶有兴致地看着她:“你想我问?”



“也……也不是。”她叹了口气,低头揉着袖口绢纱。



“我不是说过么,”他又拉了她,一路慢慢往马车去了:“从前如何,终究与你我现在无关。说不在意是假的,但我确实不愿去在意。你我如今相守,于我而言便是极大的幸事,你此刻心中有我,便是再好不过。既然如此,我又何必多费神思?”



他一番话说得通透在理又情深意切,明兰闻之不觉心头一热。却见他眼波流转,眸中又有熠熠光华闪过。



“不过……回去是该让不为好好找找,你这冷酒都藏在了何处。”



“可别了。”明兰忙摆手道:“卧房内书架暗格里有半坛,厨房架子第三格瓷瓶后还有一坛。就这些啦。”



“你倒是……”他闻言失笑,抬手去揉她的发髻,看见那只银钗,又问道:“银钗喜欢吗?”



“喜欢!”她笑得满足,心下一瞬涌上一股热潮,踮起脚尖凑近他耳畔,轻轻地说:“元若,我……心悦于你。”



她深吸了口气,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。



“一直如此。”



话一出口她便有些羞赧,没敢去看眼前那人倏然明亮起来的眼神,只把目光投向远处山间的一片苍翠,春光明媚,天光高远浩渺,桃花杏花开得热烈灿烂,映着那山间流水,化作一幅绝妙的丹青佳作。



“来这里许多次,我竟不知,这里风景如此美妙。”她喃喃道。



他抿嘴轻笑,难得的带着点羞涩,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得意与张扬,一如当年遇见心上人的锦衣少年郎。



“一直如此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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